我认识山本大夫已有七八年,初不料其庸劣如此。去年石评梅女士去世,世论嚣然,我曾为之奔走调解,今冬山本大夫从德国回北平,又颇表欢迎,今乃如此相待,即在路人犹且不可,况多年相识耶!若子死后,不一存问,未及七日,即遣人向死者索欠,临终到场且作价二十五元,此岂复有丝毫人情乎!我不很喜欢友仇反复,为世人所窃笑,唯如山本大夫所为,觉得无可再容忍,不得不一吐为快耳。若子垂死,痛恨山本大夫不置,尝挽母颈耳语曰,“不要让山本来,他又要瞧坏了,”又曰,“我如病好了,一定要用枪把山本打死。”每念此言,不禁泣下,我写至此,真欲笔搁不能再下。呜呼哀哉。父母之情,非身历者不知其甘苦。妻在死儿之侧对山本大夫曰,“先生无子女,故不能知我怎样的苦痛。”山本大夫亦默然俯首不能答也。
岂明是我的老朋友,若子又是我女儿小蕙的好朋友,所以若子之死,我也异常感伤。但若子之死,只是无量数牺牲于混蛋医生者的一例。死者已矣,我们活着的人,既不能担保永远没有病,尤不能不有和混蛋医生接触的机会,那真是危险到万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