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刚暴发时,单位门口的保安开始查体温,大门都堵住了,我觉得情况不妙,就给先生打电话,让他一定注意。春节过后,先生一个人住到北师大去写作,自己做饭吃。起初他还到校内菜市场买菜,后来疫情越来越严重,我建议他不要冒险。于是每隔一周左右,先生让我帮他用外卖软件订一次食品。疫情期间,外卖骑手不允许进小区,只能自己去门口取,因此不能买太多,先生提着上楼吃力。疫情期间,很多商品缺货,每次都不能完全满足先生的需求。大多是这样:鸡蛋10枚、西红柿4个、“黄元帅”苹果4个、黄瓜1盒、小油菜1盒、云吞一袋、水饺一袋,有时会订1箱牛奶,偶尔订2斤排骨、1包方便面。很难想象先生如何忍受那些速食。他总是说,自己做饭太占用时间和精力。我猜想,那段日子,先生每顿饭可能只是勉强吃几口。
后来疫情稍有缓和,我还给先生订过饭店的外卖:两次红烧肉,但先生说第二次的质量比第一次差太远;一次东坡肘子,但那肘子太辣,他分了几天才吃完。先生在电话里说:总是有饿的感觉,身上也没过去有力气了。我心里很难过,想去看他,但又怕在路上带去病毒,并且北师大的小区也封闭着。
在自我隔离的日子里,我和先生每天下午通两小时电话,谈他的诗。我谈我的感受,他谈他的创作过程和与之相关的思想。我自然没有和先生对谈的能力,大多数时间都是他讲我听。有时先生谈得很高兴,说起有趣的事情,我们一起哈哈大笑。有时又会陷入沉思,我们就在电话的两端一起沉默着。每天这两个小时,对先生,对我,都是疫情期间心灵的宽慰。我们原计划谈12首诗,形成12篇文章,每篇四五千字。刚谈了4首,3月中旬,我就去西藏了。先生说,他计划利用我在西藏的时间继续写自传,并把已有的4篇对谈基本定稿,剩下的等我回去再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