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观于圬者之为墙乎?与之一成之砖,坚而廉,平而正,火候得而大小若一,则无待泥水灰粘之用,不旋踵而数仞之墙成矣。由是以捍风雨,卫室家,虽资之数百年可也。使其为砖也,嵚竵缺,小大不均,则虽遇至巧之工,亦仅能版以筑之,成一粪土之墙而已矣。廉隅坚洁,持久不败,必不能也。此凡积垛之事,莫不如此。唯其单也为有法之形,则其总也成有制之聚。然此犹人之所为也。唯天生物,亦莫不然。化学原质,自然结晶,其形制之穷巧极工,殆难思议,其形虽大小不同,而其为一晶之所积而成形,则虽析之至微,至于莫破。其晶之积面隅冪,无不似也。然此犹是金石之类而已。至如动植之伦,近代学者,皆知太初质房为生之始,其含生蕃变之能,皆于此而已具。但其事甚赜,难与未尝学者谈。而其本单之形法性情,以为其总之形法性情,欲论其合,先考其分,则昭昭若揭日月而行,亘天壤不刊之大例也。
夫如是,则一种之所以强,一群之所以立,本斯而谈,断可识矣。盖生民之大要三,而强弱存亡莫不视此:一曰血气体力之强,二曰聪明智虑之强,三曰德行仁义之强。是以西洋观化言治之家,莫不以民力、民智、民德三者断民种之高下,未有三者备而民生不优,亦未有三者备而国威不奋者也。反是而观,夫苟其民契需怐愗,各奋其私,则其群将涣。以将涣之群,而与鸷悍多智、爱国保种之民遇,小则虏辱,大则灭亡。此不必干戈用而杀伐行也,磨灭溃败,出于自然,载籍所传,已不知凡儿,而未有文字之先,则更不知凡几者也。是故西人之言教化政法也,以有生之物各保其生为第一大法,保种次之。而至生与种较,则又当舍生以存种,践是道者,谓之义士,谓之大人。至于发政施令之间,要其所归,皆以其民之力、智、德三者为准的。凡可以进是三者,皆所力行;凡可以退是三者,皆所宜废;而又盈虚酌剂,使三者毋或致偏焉。西洋政教,若自其大者观之,不过如是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