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春努力把脑袋往上抬,看见船头倚着一个男人,怀里抱着三弦在清唱。
他穿着银红褂子,脖子上围了一条毛茸茸的紫貂围巾,色如美玉,脚边还安置一尊小案,案上茶水正热,水汽氤氲,满湖馨芳。
她呆呆看了好久,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沙哑的声音:“……舒隽。”
舒隽放下三弦,低头望过来,那神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,最后只变成一句话:“你还留着一条命。”
她没有回答。身上伤口都被上过药,包扎整齐,应当是他的功劳。
要说谢谢,可是她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于是,舒隽丢了一条帕子去她脸上,声音很轻:“再睡一会儿吧。”
伊春乖乖地闭上眼睛,帕子盖在脸上,又软又轻,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。不过很快它就湿透了,冰冷冷一块贴在眼皮上,传来结冰般的刺痛。
她梦见很多很多人、很多很多事,脑门子被挤得发疼。
最后所有东西都变成模糊背景,从泛着白光的深处绽放出一点一点的桃红,那是减兰山庄后山桃林,花开得正好,雨下得也妙,林中那个少年出现得更是恰到好处。
他发脾气:我的名字是杨慎啊,杨慎!把别人的名字念成那样,好得意吗?
他偶尔害羞:师姐今天这样装扮……倒是好了许多。
他亦是热情如火:我什么也不会做。伊春,只要你活着就比什么都好。
可惜她差一点点就死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