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·夏德莱一口气讲着,特·巴日东太太没有插一句嘴;她觉得这些意见完全准确,心里很震动。安古兰末的王后的确打算不给人知道的。
她道:“亲爱的朋友,你说的很对;那么怎么办呢?”
夏德莱回答说:“让我替你找一个体面的,连家具出租的公寓;开销比旅馆省,而且是独门独户。你要是信托我,今晚就好搬过去。”
她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?”
“你的车很容易认,而且我特意跟着你。送你来的马夫在赛佛把你的地址告诉我的马夫,你允许我替你当副官吗?等会我叫人送个信来,通知你住哪儿。”
她说:“行,就这样吧。”
这句话听来无关紧要,其实意义无穷。杜·夏德莱跟一个交际场中的妇女说的是交际场中的话。他的衣着是极漂亮的巴黎款式,坐着来的是一辆轻便双轮车,套着体面的牲口。特·巴日东太太靠在窗上考虑自己的处境,无意中看到过时的花花公子出门。过了一会,吕西安突然醒来,匆匆穿起衣服,出现了;特·巴日东太太看他穿着隔年的南京缎裤子,紧窄的旧外套,长相固然美,可是打扮得多乡气。贝尔凡但尔的阿波罗或者安蒂奴斯,穿上担水工人的服装,谁还认得出希腊或罗马雕塑家的杰作?我们的眼睛先要做一个比较,来不及让感情来纠正这个匆忙的不由自主的判断。吕西安和杜·夏德莱的对比太强烈了,不能不使路易士感到刺目。六点左右,吃完晚饭,特·巴日东太太坐在一张破旧的长沙发上,面子是红地黄花的印花布;她做个手势要吕西安过去坐在她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