恰恰是在这个当口上,另一个曾经把我视为“唯一的朋友”的人空降到了北京。
李牧光回国之前并没有通知我,但降落之后的第一件事,就是给我打了电话。从那鲸鱼腹腔一样拥挤、杂乱的波音777机舱内,我先是听到了乱糟糟的美式英语、澳洲英语、印度英语和粤语、上海话,随后,在一片全球化的南腔北调之中,一个东北铁岭口音抑扬顿挫地宣布:
“惊喜不?我南霸天又回来啦。”
事实上,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怎么和李牧光通过信儿了,偶尔在网上聊两句,也是浮皮潦草地匆匆而散。看起来,李牧光已经完全适应了美国的生活。他建立起了新的交往圈子和业余爱好,更重要的是看似弄明白了自己在那边应该干点儿什么,以及能够干点儿什么。而这样一想,他能够念及旧情,首先找到我,就足以令我受宠若惊了。
我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儿,奔向机场接他。在一群因为不熟悉新航站楼而晕头转向的海外赤子中,我一眼就发现了李牧光。他正穿着一身八十年代华侨风格的白西服和花衬衫,精神矍铄地东张西望。看见我之后,他高呼了一声小沈阳味儿的“long time no see”,张开双臂将我淹没在“迪奥”男士香水的气息中。